河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何 流
[摘 要] 20世纪60年代,联合国刚果行动是联合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向冲突地区派驻军事力量,用以完成联合国的维和使命。该行动基本上遵循了安理会有关刚果问题决议的宗旨,对遏制刚果危机进一步蔓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初步完成了联合国维和任务。但其在为刚果政府扫除外国力量上只发挥了极其有限的作用,更没有为刚果的持续和平创造条件。总的来说,联合国的刚果行动是一次有限的成功行动。
[关键词]刚果危机 联合国安理会 维和行动
1960年7月14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43号决议,决定提供必要军事协助以应对刚果问题,这是联合国第一次向冲突地区派驻军事力量,用以维护联合国的维和使命。该次行动饱受争议,因受冷战影响,当时我国舆论主流认为,联合国在刚果的行动名为维和,实为破坏刚果的和平与稳定,这就奠定了国内当时未来多年对刚果行动评价的基调。近二十年来,国内相关研究相对较少,更多集中在美国对刚果行动进程的影响方面。不过近年对刚果维和行动的整体评价有了一定的变化,考察的因素更加广泛复杂。沃尔特·多恩(Dorn A.Walter)认为由于经验不足,这次行动是一次艰难的胜利。笔者在基本认同该观点的基础上,认为此次行动是一次有限的成功。笔者将对联合国刚果行动进行简单的梳理,对照行动最后的结果与联合国安理会决议的内容,以此进行简析。
一、 联合国刚果行动的历程简述
1958年10月卢蒙巴(Lumumba)建立刚果民族运动党,并提出立即独立的口号。1960年2月比利时政府被迫同意刚果独立。同年6月24日成立以卢蒙巴为总理的第一届政府,30日宣告独立,定名为刚果共和国,简称刚果(利)。
1960年7月8日,卢蒙巴要求比利时军队即刻退出刚果,遭到了当地的比利时殖民军指挥官的拒绝。不愿回国的比利时官兵发动叛乱,攻击首相官邸,占领金沙萨(Kinshasa)机场,导致刚果首都的局势陷入一片混乱。刚果西南部盛产铜矿的加丹加省(Katanga)趁机在莫伊兹·卡奔达·冲伯(Moise KapendaTshombe)的领导下宣布独立,并组建了“加丹加部族联盟”武装部队同刚果中央政府的部队进行对抗,“刚果危机”爆发。
面对混乱的局势,卢蒙巴寄希望于联合国,向联合国安理会发出求助信,请求派遣联合国维和部队进驻刚果,帮助刚果政府平息首都和加丹加的动乱。 同年7月15日,联合国应卢蒙巴的要求派遣维和部队进驻刚果,但是维和部队抵达后,却拒绝与刚果中央政府合作镇压加丹加的叛军。
9月14日,刚果国民军参谋长蒙博托·塞塞·塞科(Mobutu Sese Seko)发动政变,联合国维和部队以保护为名软禁了卢蒙巴。11月27日,卢蒙巴潜离首都利奥波德维尔(Leopoldstad),前往东方省,想和政变后迁往斯坦利维尔(Stanleyville)的合法政府会合,但途中被蒙博托的手下绑架。经过一番幕后交易之后。蒙博托决定将卢蒙巴交给死对头——加丹加的叛军首领冲伯。1961年1月17日,一架DC—4型飞机秘密将卢蒙巴等人送往伊利莎白维尔机场。次日,冲伯等人来到加丹加关押卢蒙巴的别墅,残酷地杀害了卢蒙巴和他的两名随从。消息传出后,全世界对这一卑鄙的谋杀行为感到愤怒。
1961年9月,应蒙博托的要求和迫于国际社会的压力,联合国维和部队终于开始对加丹加的分离主义武装发起攻击。9月13日发起以逮捕加丹加叛军主要首领为主的毛瑟行动(Operation Morthor),而这次行动在事前并没有得到联合国中几个国家的同意,包括英,法,美等国家。行动造成7名维和部队士兵阵亡以及200多名平民及加丹加士兵死伤。同时,爱尔兰维和部队连(150人)在雅多维尔受到加丹加的军队以及来自法、比的雇佣兵大约3000人的攻击,史上称为雅多维尔围城战。战斗持续了六天,期间爱军在缺乏战斗经验、失去支援、武器不足、空袭,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仍然孤军作战,重创敌军1000余人,而爱军只有五人受伤。但最后爱军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投降,被俘一个多月后获释回国。
9月18日,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Hjalmar)跨北罗德西亚(Northern Rhodesia)边境飞往恩多拉(Ndola),试图充当联合国和加丹加部队停火的中间人,想在“刚果危机”中谋求温和政策,因航班在恩多拉机场着陆前坠毁,机上无人生还而无果而终。他的继任者吴丹支持采取更激进的政策,直接参与冲突。
1961年12月,国民军最终镇压南开赛,生擒首领卡隆吉,南开赛分裂结束。1962年12月24日,联合国部队和加丹加宪兵在伊丽莎白维尔发生冲突,爆发战斗。尝试停火谈判未果,联合国部队发动大满贯行动占领伊丽莎白维尔,促使冲伯出逃,不久达成停火协议。后来印度联合国军队超越命令,还占领了加多托维尔。随后联合国军逐步收复加丹加剩下的地方,1963年1月21日,冲伯在他最后的堡垒科卢韦齐(Kolwezi)投降,加丹加分裂彻底结束。在付出阵亡200多名官兵的代价之后,维和部队于1963年占领
了加丹加,冲伯被迫流亡西班牙,加丹加的分离主义运动以失败告终。1964年6月蒙博托·塞塞·塞科确立了在刚果的独裁地位,联合国维和部队撤离刚果,联合国刚果行动宣告结束。
二、 安理会决议与行动结果
维和行动任务完成情况,是评价其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143号决议中明确指出,此次行动将会督促比利时政府尽快将部分撤离刚果领土,为刚果政府提供技术协助直到“该政府认为国家保安部队能充分达成其任务为止” 。145号决议则进一步要求恢复法律与秩序及刚果政府执行其权力之行动。146号决议进一步提出联合国军严守中立。卢蒙巴遇害后,161号与169号决议对行动任务做了进一步补充,重申上述各决议关于刚果之各项政策及宗旨:a)维持刚果共和国之领土完整及政治独立;b)协助刚果中央政府恢复法律与维持治安;c)阻止刚果境内发生内战;d)设法使不在联合国司令部指挥下的所有外国军事组织、顾问人员,以及所有雇佣兵,撤离刚果;e)提供技术协助。
在督促比利时撤军方面,自1960年7月最初的决议以来,联合国不断发布决议,逐步强硬地要求比利时政府从加丹加撤出雇佣兵部队。比利时部队的第一支特遣队在联合国部队抵达后,于7月16日离开利奥波德维尔。比利时当局同意在7月23日之前将其所有部队从利奥波德维尔地区撤出。随着联合国部队继续在刚果各地部署,最后一批比利时部队于9月全部撤离刚果。表面上看在这一项任务上,联合国维和部队可以说完成得相当不错。但比利时的政治影响仍存在了一段时间,尤其加丹加地区分离主义得到过比利时的默许,直到比利时政府主动表示放弃支持后,对刚果的影响才算基本结束。
技术援助方面,联合国部队进入刚果之初,由于比利时技术人员的大批撤退,刚果的整个经济趋于瘫痪,为此联合国秘书长同联合国各专门机构合作,建立了刚果行动中心民政中心办事处,以恢复和重新组织政府各种公共事业,保证国家经济的继续发展。虽由于卢蒙巴拒绝合作以及宪法危机一度停滞,但当阿杜拉政府上台后,整个工作便又继续进行下去。
关于联合国部队一开始为何拒绝向加丹加派军,常见的看法认为是由于美国主导维和部队的原因,存在美、苏两个阵营利益博弈,但笔者认为一方面与卢蒙巴与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对安理会决议理解的分歧有关,也是联合国军严守中立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有当时联合国安理会对刚果的复杂形势估计不足,以及第一次组建维和部队经验欠缺有关。第一批联合国部队于7月15日到达,但卢蒙巴和联合国之间在维和部队的任务授权方面存在分歧。由于兵变以来刚果军队一直处于混乱状态,卢蒙巴想利用联合国部队以军事平定加丹加。在卢蒙巴给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写信说,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第143号决议中“需要说清楚的是联合国部队必要时也可以用来平定加丹加叛军,但这会与您个人的解释相矛盾”。 最后哈马舍尔德还是拒绝了卢蒙巴的请求,他认为加丹加的分离是刚果的内部事务。在安理会决议上,该想法被重审,“驻联合国军决不参加,亦绝不干涉刚果国内冲突,亦不被利用以影响此种冲突之结果。”
宪法危机爆发后,联合国部队竭力防止争议各方的领导人以武力镇压其对手,并敦促他们要以和平手段解決分歧。1960年9月17日,联合国召开了一次紧急特别会议来讨论这个问题,在20日通过的决议上呼吁全体刚果人民谋求以和平方式解決冲突,并决定成立一个调解委员会来协助刚果各方领导人实现这一目标,以及号召外国停止任何可能损害刚果领土完整与政治独立的行动。1961年,调解委员会访问刚果,认为只有重新召开议会并由议会批准成立一个全国统一的政府,才能解決危机。1961年6月22日刚果议会重新召开,8月2日,阿杜拉政府应卡萨武布总统要求组成了一个全国统一政府,宪法危机宣告结束,但仍未与加丹加和解,直到联合国部队收复加丹加地区。
在驱逐一切外国力量方面,联合国的表现相当一般。由于缺少一个合法统一的中央政府,联合国的行为受阻。1961年8月,阿杜拉政府建立后,联合国曾尝试过驱逐外国势力,实施了“朗庞齐计划”与“莫索尔计划”,但执行得很不彻底。在比利时撤走后,外国力量的干预采用了更为巧妙的方法,如军事顾问,军事装备等方式,美苏在刚果的势力介入也说明了联合国在这方面的无力。
总得来说,在技术援助,防止内战蔓延上等,联合国取得了一定效果,帮助刚果确立了中央政府,基本遵循了安理会决议的宗旨,但最终并没有给刚果带来一个稳定与安全的社会环境,刚果的政治分裂已成事实,未来政治和解未遂,叛乱频发。联合国历史第一次出动军事力量解決国际冲突,也是历史规模最大的一次,最终以有限的任务完成收场。
三、结语
维持和平行动,根据联合国的定义,是联合国所确立的一种独特而有活力的手段,目的是帮助受冲突之患的国家创造实现持久和平的条件。联合国刚果行动基本上解決了刚果危机的扩大化,在法律地位上基本上是任务完成,但非常有限,其政治遗产并没有为刚果社会留下持续和平的条件。
危机过后,刚果并未解决联邦制、政治中的种族特点和国家集权化问题,部分原因是刚果人民对国家观念的支持率下降。蒙博托极力支持集权,他执政的一个首要行动,就是在1965年统一各省,废除大多数省份立法独立权力。随后对中央政府丧失信仰,被视为国家失败的原因之一,这促进了各派系提倡的种族主义和地方联邦主义暴力行为。刚果东部边境不稳定,遗留下了当地1980年代暴力频发的后遗症。
一四三(一九六⚪).一九六⚪年七月十四日决议案[S/4387],http://undocs.org/zh/S/INF/15/Rev.1.访问时间:2020年12月21日。
《人民日报》1961年2月15日第5版。
梁根成:《美国与非洲——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至80年代后期美国对非洲的政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1年;王延庆:《美国与刚果危机(1960-1963)》,博士学位论文,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2009年;姜莉莉:《1960—1963年刚果危机与美国的政策》,硕士学位论文,陕西师范大学历史系,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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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年12月21日。
谢珍妮:《革命、内战与外部干涉:刚果危机研究(1960-1963)》,硕士学位论文,华中师范大学历史系,2018年,第80页。
Tom Lodge, Denis Kadima and David Pottie edited,"Democratic Republic of Congo" IN Compendium of Elections in Southern Africa 2002, EISA, 6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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